□ 许琼尹 民一中学 九(2)班
我头顶的群星,似在黑沉沉的海水淬过火,点亮了一整个平潭。周围一切都是漆黑,仅有海浪与风拍打岩石发出的声音不断蔓延,将黑夜拉长至永远。这声音打破这一沉寂的一脚水声,连带着撕裂了这无尽的漆黑——海水泛起荧光蓝,闪烁着、跳跃着。一脚、一脚,那亮光便成为脚印,留下一串涟漪,我不由地想到了让我知道荧光海的那个人……
“我想把荧光海搬进家思。”荒谬的说法惹人发笑,我看着比我年长十多岁的她,可却未从其眼中读出一丝玩笑意味,唯有笃定驻足眸底。
“来真的?”
“当然。”她笑了,目光审视着质疑她想法的我,我却在那眸间望见了悲伤,从那话语中听见了担忧。
她从小就很健康,不久前却查出肝功能衰竭,可能是觉得自己大限将至,孩童般的不切实际的梦想竟被她提上日程。我仍难以忘记她初次前往平潭回来后,向我描述那绮丽的发光的海的模样,孩童般的稚气爬上脸庞,言语间尽是对那旖旎风光的痴迷,把荧光海搬进家中的梦想就此萌生,我俩都未曾料到会去付诸行动。
但她即使生病,也仍是那个坚决的她。她开始调查荧光海发光的原因,一沓沓黑字如蚂蚁般密密麻麻的文献堆满桌头。她亲自潜水去收集海藻,极其微小的海藻与泥沙混迹在一起,几乎不能发现。她便拿着显微镜一点点翻找过去,不厌其烦,日日如此,却也只找出了两株。可她却满心欢喜,眼睛叫嚣着喜悦,向我炫耀到:“我找到了!”
一切似乎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,调配海水、繁殖海藻、换水、重新调配、重新分殖……枯燥乏味的工作望不见头,她依旧乐在其中,有些许成果就能得意半天。看着每日笑颜满面的她,在我们都淡忘了她的病的时候,她的身体垮了。多日忙累的她终究被病魔摧残,只能困在医院这一白色牢笼中。我前往去探望她时,她却一直心不在焉。
“怎么了?身体还是很难受吗?”
“不是,”她微微翕动着嘴唇,“我在想我的海藻。”
“我的海藻”,这宛若称呼自己孩子的说法承载了她多少的担忧!那株株海藻又承载了她多少的梦想!她仍躺在病床上,可她的思绪早已飞往了家中。窗外的云是黑色的,勾勒着多少坑坑坎坎,糅杂着她的担忧渴祈,混沌着她的思绪千载。窗外阴雨密密地下,屋内只留她兀自将悲哀揉进沉默中……
命运的女神似乎也愿意施舍着分给她一丝幸运,她出院了。但那一丝幸运显然并不足够,住院的半个月,她的海藻死了一半。但她却没有放弃,摒弃一腔烦躁悲伤,重新投身到海藻的繁殖中,她仿佛觉得,那细小的光亮就是关于梦想的允诺,她定能把荧光海搬进家中。
之后的一个月她却鲜少联系我,再度收到讯息只是简明的一句:来我家。
于是此刻我站在这里,客厅浅浅的一层水,流动着、回旋着。一脚滑过,便激荡起一道蓝色惊鸿。耳畔边仿佛鼓满了海风的呼啸,头顶若有那明亮的星,在这深邃的夜与那荧光波浪共同舞动。我愣住了,她做到了!她做到了!病痛折磨之下、屡次尝试之中,她成功了!那荧光海真住进了她家中!我的目光飞翔至她,那道道联谊追寻着她的身影,眼间盈满了笑与丘壑般的自豪,承载着一个最浪漫的梦想。她永不言弃的信条从未改变,她从未变化,永远是那个异想天开的她,那个坚定不移的她,那荧光蓝的涟漪,激起一圈又一圈……
蓝色的荧光向着她依偎过去,融进了她的怀抱,我只能看到,她也发着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