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搭讪”,有人把它当作贬义词,可我是一个喜欢搭讪的人。
有位老太白发苍苍,身子有些佝偻,缓步在小区林荫道上。我上前搭讪:“阿姨多大年纪了?”“正好八十。”“住在几区?”“三区。”“一个人出来走路要当心噢。”“谢谢。”
第一次邂逅,往后相互熟悉。阿姨叫陈蕴珏,她和老伴吴正康都是共产党员。吴老师退休前是一家造船厂领导,退休后专攻书法、绘画、雕刻,作品屡屡获奖,最近还送我一本精美画册。陈阿姨利用门前咫尺之地,栽花草、植盆景,打造出多处假山真水。如今,她每增添新盆景,或构思出独特山水造型,总通知我去观赏。
我老家在崇明,常往返于沪崇两地。在船舱、在车厢,我会主动和邻座乘客搭讪。日前回崇明,我邻座是位五十多岁农妇。我先报家门——老家住城桥镇元六村。她说:“我住城桥镇马桥村。”就这样搭讪了。一路上,我们各自谈子女,谈住房,谈家乡崇明岛美好前景,不觉车已驶抵南门终点站。下车时她对我横谢竖谢,她说:“吾俚在车子上讲讲,辰光易得过,更主要吾平时乘车晕车的,吃了晕车药仍照样晕,今朝倒勿晕车了。”
“搭讪”中常会生出故事。一个风雨天,我从淮海中路乘上车后,要在淮海东路换乘隧道八线车。此时车厢中人多闹嚷嚷,喇叭里报站听勿清。我怕乘过站,去问司机。熟料司机脸色难看:“喇叭里报站侬没听到!”我一时茫然。为解脱心里委屈,我不卑不亢与司机搭讪:“嗯(你)这位师傅真是,喇叭头里说话我听勿清爽才问嗯个”。司机回头看了我一眼:“嗯是崇明人,崇明人现在在上海勿少。”我一听他的崇明话非正宗,但言辞里已显现出对我的友好……前面快到站了,刚才还一副面孔冷冰冰的他,此时却一言一语总关情:“外面雨大,同一个站换车,不要走开。”
记忆中我曾多次遇到过尴尬,都是由“搭讪”让我迅速峰回路转的。
我“搭讪”讲原则:不利家庭和睦、不利社会和谐的言辞我“不搭”。对方如在闭目养神,或看上去不苟言笑、城府甚深之人我“不搭”。我人生旅途中的“搭讪”一页,还没有自讨没趣的记录。人际间只要坦诚相待,把真、善、美融进“搭讪”中,那么一定会“搭”出一种愉悦心境,“搭”出一个良好氛围。
但愿人间多一些友好搭讪人。
□施在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