竖新镇堡西村有个“喜乐农场”,一个有着欢乐名字的地方。正想去看看,去过的朋友却给我打“预防针”:看,也许你什么都“看不到”,但它会让你感受到与自然是如此亲近。她掏出手机翻阅照片,让我分享洋溢在空气中的欢乐——母女二人,头戴草帽,光着脚丫,踩着污泥,左手拿秧,右手摆出剪刀手,体验着“汗滴禾下土”的快乐;母女俩钻进鸭棚,女儿数小鸭子,妈妈掏鸭蛋,都是一脸认真……
放下手机,“喜乐农场”四个字深入我心,向往之。
把自己变成农人
见到喜乐农场主人沈标安,吓我一跳——想象中的一场之主,最起码是穿着体面、精神抖擞的绅士吧?而眼前这位,分明就是个农人。穿着雨衣雨鞋,扛着一把锄头,皮肤黝黑,头发凌乱,正在巡视他的“领地”——120亩水稻基地。谁也想不到,眼前这位“农人”,几年前还在广州当公务员,整天西装革履,与外宾打交道。
沈标安是本村人,当年为了离开农村,他选择了当兵,后又去上大学,再回到部队当教员,直至上世纪九十年代,他转业至公务员队伍。
沈标安的人生经历,可贴上“不安分”的标签。从年轻时千方百计离开农村,到不惑之年又重新做回农人,画了一个“圈”。
上世纪70年代,这片土地上的农村是落后的,当年迫切离开,是想到广阔的天地去闯一闯,寻找人生的机遇。今天,沈标安悄然返乡,是因为有生之年还有一个梦想未实现。“我想让我的土地,成为‘都市病’的治愈地,因为这里可以让更多人在了解自然、感悟自然、融入自然过程中,体会人生的真谛。”这就是沈标安告别城市、回归乡村的理由。
“当资本积累得越来越多,职位越来越高时,体检报告上医生的建议书也越来越厚。这几年,我觉得身心俱疲。”沈标安说,脂肪肝、心脑血管疾病、严重失眠……这些亚健康症状,让他生活受到严重困扰。尤其是彻夜难眠,使他对睡觉有了莫名的恐惧。
“我得换一种生活方式,否则我的后半生将活在焦虑中。”沈标安尝试过多种方式,游山玩水,去健身房锻炼身体,和朋友喝茶聊天……但所做这一切无济于事。
2010年某日,沈标安和朋友聚会,无意间在青浦定山湖畔的上海水资源保护交流中心看到一则启事:为了保护水源地安全,招募志愿者在水库周边几百亩土地上,进行有机种植。其实所谓的志愿者,就是愿意干农活的人。
沈标安就这样走进了农田。“开始并不觉得自己会在土地上扎根,但看着我种的蔬菜瓜果在土地上茁壮成长,那种单纯的欣欣向荣,治愈了我的焦虑和忧伤,辛勤劳作之后的呼呼大睡,让我欣喜若狂。心无挂碍的日子,我的失眠症不治而愈。”
回到崇明建喜乐农场
2010年到2014年的志愿者生涯中,沈标安在青浦水源地附近打理的土地达20多亩。不打农药,不施化肥,水稻能高产?对此,沈标安心里没底,但也没有过分操心,因为当时,土地于他只是一味“治愈剂”。
虽不求高产,但要求健康。沈标安学习各方经验,种有机稻。他在稻田里放养鸭子捉虫,尝试用草木灰、酵素、灯光等方式灭虫,一季下来,效果不错。看着沉甸甸的稻穗,沈标安有了一种重获成功的喜悦。丰收时,沈标安呼朋引伴,让亲戚好友都来“空麻袋背米”。
知道可以吃上有机米,朋友来了一拨又一拨,20亩有机米很快一扫而光。除了大米,沈标安还种瓜果蔬菜,这些“绿色美食”,也成了客人“觊觎”的对象,由于稻米、蔬菜、瓜果的诱惑,沈标安在青浦借用的农房,成了朋友们欢聚的场所,尤其是双休日的聚餐,成为一场热闹的农产品展示会,而每当双休日一过,沈家菜园便成了“瘌痢头”。
4年农人生活,沈标安和太太皮肤晒得黝黑,但体质却明显转好。脂肪肝指标正常了,血压、血糖下降了,还远离了失眠的苦恼,生活又是阳光普照,每一天都充满欢乐。
能否把我们的欢乐分享给别人?从事电商工作的沈太,想用“互联网+”模式经营土地。“把我们的拥有与大家共享,让大自然‘治愈’更多的人。”
2014年春,老家一个关心他的朋友告诉他,村里有流转的土地可以租用,问他是否愿意回崇。沈标安动心了。“与其在青浦种地,还不如回家当农民。”
归心似箭,一切顺利。
2014年秋,沈标安在堡西村办妥了流转土地的各种手续,开始回家务农。“一眼望去,这些连成片的土地就是我梦中的伊甸园。”拥有150亩土地,沈标安有点洋洋得意,但沈太却有点担心:“本想劝他先承包50亩试试看,但他一看到土地就如此兴奋,我也拿他没办法。”
“我8岁时就离开了农村,但这4年多的种田生涯,让我与农民没什么区别了。”沈太说。鸡鸣起床,太阳下山收工,投入每一项农活,两个农民的新生活开始了。
选择远方就风雨兼程
种绿色水稻,卖有机大米,只是沈标安回归乡村的目标之一。治愈人们的“都市病”,解决孩子的“自然缺失症”,才是喜乐农场的梦想。
陶渊明的《桃花源记》,是晋代人心中理想的农耕社会。现代人每每读到这篇文章,也会为这样的生活所吸引。长期生活于钢筋水泥中的都市人,对田园充满了向往。尤其是出生于都市的孩子,农村、农田、农作物对他们来说十分陌生,而这种“自然缺失症”,对孩子的成长极为不利。
喜乐农场想填补这个空白。农场内,除120亩稻田外,有30亩瓜果菜田,有一片生长了10多年的小树林,有一个沈家老宅附近的竹园,有一条宅边的小民沟,还有远处那天然的江堤……大自然的一切,都是农场的资源。
保护自然与利用自然相结合,利用“互联网+”模式,在网上策划各项农事活动,推销农产品,这是农场的“经营方式”。
沈标安带记者去他的水稻田,指着很多歪歪扭扭的秧苗喜笑颜开:“这是客人们插的秧,劳作的有大人,有小孩,有本地人,更多是从市区来的。”
与客人“约法三章”,这片稻田里的大米,将来都由他们自己收割,他们不在的日子,喜乐农场进行培管。
插秧季,双休日农场要接待近百名客户;暑期里,孩子来得更多。喜乐农场提供的很多活动,比如爬树干、爬竹竿、钓龙虾、抓螃蟹等,让孩子享受的,都是大自然的馈赠。
现在的孩子什么玩具没玩过,什么山水没见过?他们更需要的,是一种体验式的活动。让他们在土地里劳作,才能体会“粒粒皆辛苦”;让他们像小猴一样爬竿,才能激发身上的“野性”。来喜乐农庄的大人、孩子,都不会嫌弃这种“脏兮兮”的活动方式,他们想体验的,是做一回真正的农人,他们想寻找的,是与自然的融合。
电商沈太,只要在微信上一晒农产品,就应者如云。“这圈上的朋友,都是农场的客人。”
但喜乐农场也有忧虑。150亩土地,生产布局如何才算合理?如何将自然生态和农场规划相结合?如何完善硬件设施为顾客服务?如何提升农场接待能力?这些都是摆在沈标安面前的现实问题。
“也许,让更多人分享自然与土地的恩赐,还需要走很长的路。”沈标安说,“既然选择了远方,那就风雨兼程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