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此,使我想起了15岁那年,家穷失学了,在老家崇明长兴镇摆杂货摊的情形。那时我和我的母亲通过大伯父人头熟的关系,在离农村老家一里的长兴镇,租了个顶棚摊位,大哥瑞龙帮助我运去门板、项凳和存货物的木箱,并向业主罗一根夫妇家里租用一块旮旯地(每天早晨下市后,可把门板项凳及货物木箱等杂物,存放在那里),这样就算把摆杂货摊的硬件工作准备好了。
接下来,我先进行了市场调查,考虑自己经营的货物要与周围几个摆摊老板经营的货物不一致,我了解到,他们有的经营棉布,有的经营五金、高档香烟水烟,有的经营扎库用的纸张(死了人,请匠人制作彩纸的房子用纸,一种迷信物)等。于是,我便去离家十多华里的城桥镇川心街批发市场采购香烟、红糖、白糖及卫生纸等日用品,作为摆摊货物,这样与周围摆摊老板没有相互竞争交易,大家都能点头笑视,和睦相处。
就这样,我这个正烦恼、正好睡的少儿郎,不论是寒暑和风雨,早晨五点钟,由母亲叫醒起床,匆忙穿衣、漱口后,睡眼朦松地挑着40-50斤的货郎担,前面放的是前一天下午批发到的香烟、糖果,后面放的是昨天卖剩下的一些小杂货(准备给乡下邻居出售的,其余都已存放在镇上木箱里),急匆匆地向一里外的小镇走去,这样每天六点钟左右上市,摆出杂货摊营商,经过两三小时营业,上午九点左右收摊下市。回到家吃过早饭,稍事休息之后,下午赶到城桥镇川心街批货。日复一日,春夏秋冬,严寒酷暑……
那时,家穷上不起学校读书,哪来的钱去批货摆摊?全靠母亲和大哥种田,收获的300斤黄豆卖了作本金,才使我这个种不来地、无所事事的少儿郎去摆摊,做小生意赚些钱。谁知这年头物价不稳,钞票不值钱,天天涨价,早上摆摊卖出去的杂货,看似赚了点钱,下午跑到批发市场去批货,却因物价上涨,有的货只能批到一半,如香烟、红糖、肥皂等;有的如卫生纸、白糖等,只能批到三分之二的货物,总之我做的小生意,每天在亏本,或亏损很大。如有一段时期,物资充足了后,偶然物价稳定了一些,也能赚到一些钱,可还是弥补不了亏本。
我从旧社会的1948年至1949年(15岁至16岁)下半年,在老家小镇上,摆了两年多的杂货摊,先后失去了600斤黄豆钱,虽完全失败了亏损了,但在思想上、精神上是有锻炼了我的筋骨和意志力,赚来了摆摊的许多经验和教训,总的来说,还是值得的!
其实,在那个时候,与我一起在这个小镇上摆摊的几个大朋友,也和我一样亏得一塌糊涂,先后都离开了小镇,连原先长兴镇六七家很有本钱的店家,如沈源泰、陆泰源等都亏本了,只得关了门。接着,全镇没有了摊、店,也就没有了人气,此后长兴镇很快就冷落消失了。
1949年下半年,崇明解放后,许多小镇及摊贩重新活跃起来,那时我已经快17岁了,不能因为物价稳定,再去摆摊赚钱了,而是要去继续寻找求学之路,或要寻找工作了。
这时,我去看了摆摊的大朋友们,如陈和清、文成友等,他们在小镇又重新开张做生意了,依然摆摊、开店。只要市场兴旺了,诚实经营、买卖公平,还是能赚得到钱的。我祝贺他们有了好日子好时运,生活越过越美好,我既是对朋友们鼓励,也是向朋友们告别。
这些事,一晃就过去六十多年了,往事还历历在目。1949年下半年,我持了启东老解放区革命根据地的“启东县东黄仓镇学校同南乡校的初中毕业证书”,走进了崇明中学继续读书。接着1950年,我考取了南通地委党校土改训练班(1958年前,崇明县一直属江苏南通地区管辖)学习了两个多月后结业,分配去启东县委工作队搞土改工作。不久,就被调入县委宣传部通讯站搞新闻通讯报道,两年后去了扬州《苏北日报》社工作,正逢苏南、苏北和南京合并为江苏省,于是我就进入江苏省委机关报《新华日报》八年,从此沿途坎坎坷坷走向了记者作家道路70年。
回眸摆摊生涯,经营费用低,没有装修费,没有转手费,没有铺面租金压力,没有雇员工资压力,不失是解决就业难题、商户运营成本高的大好事。时代开启了新征程,进入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,如今李克强总理深入调查研究,实地考察市场经济的发展,确定了设摊、摆摊有助于发展市场经济,特别是今年疫情造成全球经济滑坡,总理的善举,为失业群众开辟了就业门路,各地城管等部门,既要监管更要引导,让设摊、地摊经济动起来、活起来,我举双手赞成!
□ 祖丁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