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周末的傍晚,我坐公交车去看望母亲。刚上车,天就阴了下来,一会儿就下起了小雨,等我到终点站时,雨大了起来,我连忙脱下外套,罩在头上,向三百米外的母亲家奔去,刚走几步看见小哥骑着电瓶车过来,他把雨披递给我,示意我快上车。半道上,又碰上大哥也撑着伞来接我,我向大哥招招手,大哥随后跟在我们后面。回望大哥花白的头发、微驼的身影,几十年来,大哥小哥对我关怀呵护的种种场景顿时一一浮现在眼前。
有一年春天,天气渐渐转暖、冰雪开始融化,柳树发了新芽,外婆家的后宅沟那棵黄杨树长的又高又大,树上满是果子。虽然艳阳高照,但春寒料峭,骨子里还是很冷,我们仍然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。我们一群小表兄妹结伴来到那棵高大的黄杨树下采果子,那果子圆圆的,绿绿的,下面长着三只脚,像个小凳子,很好玩,又很漂亮,大家比赛谁采得多。长得高大墩实的表姐抓到了最外面的那根大枝杆,随后她让我拉住由她来采果子,不料矮小瘦弱的我一下子被那树枝吊了出去、掉落到沟中央,小伙伴们吓得撒腿就跑,表姐干脆关上门,躲进被窝里。我小哥小小年纪沉着果敢,找了根长竹竿伸到我手里,慢慢地、慢慢地把我拉到沟沿,用力把我拖上岸,我像只落坑狗坐在地上哇哇大哭,闻讯赶来的外婆吓得话都说不出来,因为我姐三岁那年就是掉在这条宅沟里淹死的。这天中午外婆专门给我小哥做了两个荷包蛋,以予奖赏,其他人眼巴巴地蛋皮也没吃到。那年小哥七岁,我五岁。
刚上小学,老师布置每人要积十斤青肥,我像接到圣旨一样,努力完成,不要哥哥帮忙。那天放学后,我一个人跑到老岸上去割草,不知不觉天突然暗了下来,天边隐隐约约传来隆隆的雷声。正当我惊慌失措时,我的大哥找到了我,黑着脸一把把我拎上自行车。刚进家门,电闪雷鸣,暴风雨倾盆而下。那年我大哥十八岁,我八岁。
那年高考,我落榜,伤心落泪。父母年迈、家境贫寒,小哥已放弃高考,参加工作,我有什么理由要求复读。大哥小哥看出了我的心思,慎重地对我说:只要你用功读书,以后你的生活费由我们来承担。那年大哥已结婚生子,小哥二十,我十八。
后来,在我求学期间,大哥小哥每人每月给我寄五元钱,直到参加工作。那时大哥在社办厂工作,每月工资十八元;小哥在村办厂工作,每月工资十三元。
如今,我们兄妹三人都已年过半百,大哥已是花甲老人,在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雨夜,两个哥哥还记挂着我这个妹妹,我是多么幸福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