农历七月八月间,是长兴岛最为炎热的时节,天空里除了火一样燃烧的太阳外,无风无云甚至连一只鸟也没有,这些天里,路上浮土灼脚,稻田里水泡翻滚。
这样的天气环境,长兴岛的农人还在地里劳作。有人中暑了,像一棵玉米被镰刀割断了根一样,人直直地倒在了地上!就近的几个农人放下手里的活围拢过来,把中暑者抬到岸坡上,摘下头顶上的草帽,有的给中暑者遮挡太阳,有的拿来了酸醋冷水,有的双脚并拢,仰面向天嘴里发出“嘘”的长声,开始叫风。
风来了。
那是从天庭里吹来的风,清凉,舒适,中暑者苍白的脸抽搐了几下,醒过来了。
高温季节里的长兴岛,是旱地上的庄稼和水田里的稻子蓬勃生长的时节,也是一年中农人最为辛苦的日子。这个时期,菜蔬和淀粉类食物的营养已经不能补充身体的付出,而溽热和蚊虫的叮咬,又使人因为睡眠不足而显得憔悴和疲惫,这样的日子里,在酷暑中劳作人的中暑,已成为经常和必然。
防治中暑,人丹和十滴水等药物根本起不到作用,反而让人反胃恶心,影响已经低下的食欲。冷开水中加糖精和醋,被长兴岛人称为酸醋冷水的饮料,喝多了也会使人口感泛腥胃部不适。而对中暑者用掐人中等办法,往往延误中暑者醒来的时间,严重时会造成脑部缺氧。最为有效的救治方法,是有清凉的风吹来,让周遭温度迅速下降,让清凉的风,唤醒中暑的人;因此,叫风一定是酷暑里救治中暑者最好的办法。风真的能叫来吗?谁能叫来风?
回答是肯定的。那都是身体佝偻、脸色如土的长兴岛农人。
人与自然的交流和沟通,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。长兴岛能叫来风的人,与宗教、迷信和流传的功法没有任何关系。勤劳和忠诚,是出生在长兴岛这块土地上的人,对脚下的土地和头顶的苍天作出的神圣的约定和承诺,而天地对于人的回报,除了五谷丰登外,一定还有冥冥之中对人的呵护和拥戴,这一点,长兴岛的农人最有体验和心得。